李全匆匆跑进承禧宫,冯婉刚吃过午膳,宫人将碗筷都收拾完毕,福身出去。
李全慌慌道:「太后,康都世子入城了。」
冯婉微抬眼角,「不是告诉你们,绝不能让贺家人踏出康都半步吗?」
「似乎是平康候重病,康都世子才绕行水路冒险入京,昨夜我们的人本是想将他追回去,半途在东坡湖撞上了贺丞相,两相交手,惨败。」
冯婉冷著脸,叫人看不出她冷酷面皮下作何思想。
「还有……昨夜皇上也在。」
冯婉嘴角上挑,划出一抹冷傲,「真是哀家的好皇帝啊,先帝若是还在指不定有多骄傲呢,皇帝这性子真是太像他了。」
尤其的像槿妃,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,纵使在她身边养的多年,反而成了别人的囊中物,独独对她是白眼狼。
「既然来都来了,就且随他们去吧。哀家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样,你只管派人盯着,一刻都不能松懈。另外……去请张大人和唐将军入宫一叙。」
近来势头紧张,皇上选秀一事几乎给朝中诸位大臣敲了个警钟。都不是瞎子,太后与皇上的分派已经很明白的摆在他们跟前。
有人行动在前、有人默默观望、有人旁观者清。
譬如兵部的尚书张光楣,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唐岑,眼目前都是冯婉跟前的大红人,近几日有心靠拢太后一派的心思倒都玲珑,金丝细软没少往这二人府中送。
同时收到承禧宫的口谕时,俩人家中的夫人。都在数那些个金银财宝,人最不怕的就是钱多,夫人们越数越高兴,丈夫们也越听越开心,到底都是装进自家银库里的东西,财富累积的多了在某些领域也会想当然的高别人一阶。
——
寒竹奉命去查探楚褚的家世背景,此事隔了好几日了,旁人看来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,能有什么事儿?但在他家主子的眼里,但凡跟皇上沾点边,那就是天大的事儿。
楚褚出生地是在一个叫做鱼富贵的渔村,距离汉阳城不远不近,快马不过一个来时辰约莫也就到了。
他牵着马将将走出丞相府没多远,忽听身后有人叫他。回身去看,来人竟是宋滓。
「寒护卫,一起吧!」
一起什么?寒竹有些愣。
宋滓拍他的肩膀,「走啊!」
寒竹:「去哪儿?」
宋滓:「鱼富贵啊!」
寒竹差点脱口而出鱼富贵是谁?话到嘴边烫嘴似的又吞了回来,转而改口,「你也去?皇上身边不就没人了?」
宋滓走前头,见寒竹不动,反手拉他,「且不提余下那三千侍卫,光一个贺大人在,也不需要其他人了。」
寒竹没想到宋滓会伸手来拉他,一不留意给对方捉了个正著。此刻街道两旁都是人,寒竹左右一看,果不其然,道道皆是异样的目光。
突觉头皮有些发麻,乍一抬头,一家怡红院正矗立在不远处,招牌名煞是嚣张。
[龙阳满天下]
走廊四处皆是男子,或衣衫不整或妩媚轻挑,稍显正常穿着颇具男子气概的怀里也搂着一个依衫半露的。
寒竹一个恶寒,汉阳城最著名的男男欢爱之地,当真是名不虚传。看那些投来的目光,怎么会让他有一种「二位公子过来呀」的错觉?
当下二话不说反被动为主动,反手捉住宋滓另一手牵马快步离开。宋滓莫名其妙,偏头时注意到那边,也是微微诧异。
两人一马跑出去老远,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双双恶趣的目光,宋滓捧腹,寒竹青著脸看他笑。
「宋统领还是悠着点吧,小心笑岔气了。」
宋滓几乎笑出了眼泪,说话也含含糊糊起来。
「我说寒护卫,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?」
寒竹只觉脸一烧,狠狠刮了眼宋滓,拉马转身往前大步走去。
宋滓追在后头喊,「那有什么?光明正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,回头你若想去见识见识,我带你去看……」
话没说完,走前头的寒竹突然顿住脚步,宋滓不留神径直撞了上去。寒竹后背一疼,人被撞出去了小半步,连带着手中的缰绳一扯,马儿不由自主也跟着主人往前颠了几步。
宋滓也觉得额头微微发疼,正欲抬头质问为何停下,抬头却对上寒竹那不善的眼神和马儿那隐约也带了三分怨气的马眼。
宋滓讷讷的笑,「……说笑呢。」
寒竹直接上马,「就来看看我与宋统领谁先到鱼富贵吧!」
宋滓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寒竹的裤腿,急急道:「等等,寒护卫这可不行啊,皇上说了必要你我二人同行,一同而归。再说,我追你来时忘记牵马,你走了我可如何是好?」
寒竹踢腿,「丞相府有的是,你折回去牵一匹就是。」
宋滓不松手,「一反一回岂不是浪费时间?不如这样……」
宋滓往前靠了靠,放低声音悄悄的道:「你借我一些银两,附近随便买一匹就是了。」
寒竹:「你没有吗?为何寻我借?」
宋滓稍显尴尬,一手情不自禁摸上腰间那扁扁的荷包,悲从中来。
「这不前两日给人送了一点薄礼,现下剩的这一点也不够啊!」
寒竹无奈,只得摸上自己的腰包。然而不摸不要紧,一摸空空如也,他似乎也忘记把荷包带出来了。
喉结动了动,竟也觉得不太好意思。
「……我忘记带了。」
宋滓:……
宋滓想了半天,折中道:「不然……」眼神直勾勾往寒竹坐下的马匹瞧,寒竹觉得不大对劲。
果然……
「要不同乘一匹也可。」
寒竹:?
就此事俩人争执了约摸半个时辰,依寒竹的意思,哪有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马的道理,按宋滓的来说,这有什么?正是因为二人都是男子才不会有男女有别那样顾及。
说到最后,寒竹没了话,宋滓上了马。可他心里越想越觉得别扭,尤其是听到宋滓的那哈哈大笑时,更觉得心里头毛的慌。